【大諾夫哥羅德如是說】
在睡夢中朦朦朧朧地,似乎聽到有什麼小孩子在吵鬧的聲音。
莫斯科瞇著眼翻了個身,瞥向床頭的電子鐘,隨即將自己的臉又埋進溫暖的被子裡。
現在才不過凌晨六點多,雖然對於淺眠的莫斯科而言三四個小時的睡眠就已經足夠,但今天可是周末,七天裡面僅有的兩天不用工作的日子,就算已經醒了他也不打算這麼快離開溫暖的床鋪。
但那令他煩心的聲音並沒有隨之淡去,反而漸漸清晰了起來。
「這是什麼狀況?」莫斯科撫著額頭,思考昨天晚上是發生了什麼事情,雖然昨天是禮拜五,是喝了點小酒沒有錯但是還不至於到會宿醉甚至幻聽的地步,而且這並不是在克里姆林宮中,也不可能有學生參訪。
小孩子是打哪來的?
莫斯科翻了個身下床,反正再怎麼想似乎也不能解決現在眼前的狀況,那倒還不如自己去確認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情,為什麼自己的家裡會傳來小孩子打打鬧鬧的聲音。
於是在經過了簡單的梳洗後換上自己喜愛的傳統居家服,莫斯科才緩緩地打開房門。
「哇!莫斯科哥哥。」小小的影子隨即跑了過來,抱上他的小腿,是一頭褐髮的女孩子,穿著有著荷葉邊的可愛白洋裝,手上還拿著兩隻長長的棒子,但是莫斯科沒有看清楚那究竟是什麼東西。
「……」不,應該說他瞬間進入了混亂狀態。
「哥哥,卡佳欺負我!」還沒回過神來,另一邊的走廊盡頭跑來了另一位小男孩,一頭金髮看得十分惹眼,身上穿著的還是大小適中的水手服,以白色為主體搭配藍色的水手領,還戴著可愛的水手帽,不禁讓他想起了末代沙皇尼古拉的皇子阿列克謝,或者是當今聞名的維也納少年合唱團。
「我才沒有,符拉迪沃斯托克你說是吧。」小女孩對他比了個鬼臉,轉頭過去看向瑟縮在另一側牆角那因為頭髮有些長而綁成馬尾的小男孩。
「我…我不知道。」他雖然回答了女孩的話,但還是一臉快哭了的樣子。
「看吧,符拉迪沃斯托克都這樣說了!」小女孩鼓起臉頰,扒著莫斯科的褲管,像在宣張自己的正義。
「他才沒這樣說,而且符拉迪沃斯托克是港,是站在我這邊的!」
「我……我……」有著東方面孔的孩子還是躲在牆角邊,全身微微地顫抖著,眼眶看起來都已經要被淚水給淹沒了。
「……」這是,甚麼狀況?
「莫斯科哥哥你說呢?」看到無法拉攏符拉迪沃斯托克,小女孩乾脆抬起頭來看向眼前的男子。
「哥哥是站在我這邊的吧!」連金髮的孩子也湊了過來,拉了拉他的褲管:「哥哥,你說呢?」
「……」莫斯科現在很認真地思考,自己是不是要再回到床上繼續睡,就管他今天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最後俄羅斯的首都還是沒能如願地回到床上去結束他的噩夢,他只好一手抱起一個,最後讓小女孩坐在他的肩上,讓她可以開心地在高處揮動手上的木劍和木馬,享受居高臨下的感覺。
「哥哥,想看大船!」被他抱在左手的金髮小男孩用小小的手捏了捏莫斯科了臉頰。
「想、想回家。」另一邊黑色頭髮的小夥子還是淚眼汪汪的伏在莫斯科胸前用細小的聲音說。
「……這裡就是家。」雖然有些無奈,但莫斯科還是這樣說了,刻意放輕音量,似乎是想要安慰他,並無視了他小聲的反對字句。
「想騎馬!」只有坐在肩上的小女孩子,像是有無窮的體力,把玩著她手上的玩具。
莫斯科基本上是急躁的踹開廚房的門的,這是他所想到的在這個時間點斯摩稜斯克最有可能出現的地點,如果他今天有在的話。
「莫斯科?」不知道是不是被莫斯科的情緒影響,斯摩稜斯克也跟著直起身子,像是忘了自己還在切肉腸。
「太、太好了,謝天謝地!」莫斯科把孩子們放到地上讓他們可以自由活動,那總是銳利的雙眼難得溫柔地看著斯摩稜斯克。
「什、什麼?」手上拿著菜刀還在做早餐的斯摩稜斯克似乎沒有進入狀況。
「謝天謝地,斯摩稜斯克,好險你沒有變成小孩子。」
斯摩稜斯克給莫斯科泡了紅茶,讓他冷靜下來,雖然外表依然相當平靜,但這也是他大概五十年內看到莫斯科最驚慌失措的一次了,就連蘇聯解體也沒看到他如此驚慌。
「所以,你說,他們是……葉卡捷琳堡、聖彼得堡和符拉迪沃斯托克?」斯摩稜斯克看了過去,三個外表年齡才四五歲的小孩子正乖巧地坐在餐桌前用餐,只是把食物吃得桌上都是,斯摩稜斯克趕緊拿出餐巾紙幫他們繫在脖子上免得衣服也沾上了食物,他們這裡可沒有多的小孩子的衣服。
「……似乎,是的。」
「這真是好大的玩笑,還是該說是上天給我們的考驗?」斯摩稜斯克繼續打量這幾個孩子。
「沒有醫生能治這種病,難不成是班傑明的奇幻旅程?」
「我也一千多歲了,兄長,比你大上兩百歲,也沒碰過這種事情。」斯摩稜斯克聳聳肩然後拿出手帕替小葉卡捷琳堡擦去的嘴邊的食物:「不過這樣也好,他們三個都可以重新再教育。」
「再教育?」莫斯科昂起聲音說,他就是不習慣明明比自己還要大的斯摩稜斯克老仗著都市發展叫他兄長,可他現在更在意斯摩稜斯克方才所說的話:「卡秋莎現在這樣的狀況很好。」
「你知道我很介懷你教他騎馬和射箭還有劍術的事情吧。」斯摩稜斯克笑著說:「我開玩笑的,不過對於一直逃家的符拉迪沃斯托克或是永遠看著西邊的聖彼得堡,我就不信兄長你沒有想過要再教育他們。」
莫斯科輕輕點了點頭,然後意識到,其實最恐怖的人到頭來還是斯摩稜斯克。
可惜兩人的如意算盤還沒打成,一轉頭幾個小孩子就不在房間裡也不知道上哪去了,才在驚慌失措間大門外傳來急促的敲門聲。
莫斯科一打開門就看到失蹤三人的其中一個:「符拉迪沃斯托克!其他人呢?」他開了門把眼淚已經撲簌簌流滿臉的孩子抱起來焦急的詢問其他人的下落。
「嗚、彼得堡看到河邊的銅像拉著我說要去爬……嗚哇──!」
是立在莫斯科河畔並飽受莫斯科人唾棄的彼得大帝銅像吧。莫斯科只覺得頭開始痛了起來。
「還有卡秋莎……」莫斯科還沒問完,斯摩稜斯克就在他身後插話。
「我知道她在哪了。」斯摩稜斯克指著撥放新聞快報的電視,螢幕上赫然是一個小女孩在車水馬龍的莫斯科市區騎馬闖紅燈造成原先就已經相當壅塞的首都交通更加惡化。
莫斯科與斯摩稜斯克對看一眼,重重嘆了口氣認命地出門分頭去抓回這兩個小破壞狂,離開前當然不會忘了把小符拉迪沃斯托克鎖在房間內。
折騰了整個上午好不容易把兩個孩子都抓回來,莫斯科與斯摩稜斯克開始急迫的查詢各種資料想解決目前的困境。
「斯摩稜斯克,還是沒有方法嗎?」莫斯科朝著斯摩稜斯克喊道,一手從書桌下拎起差點打翻墨水的聖彼得堡。
一旁的斯摩稜斯克只是嘆了口氣,將書本合起來:「莫斯科,這是你的書房,你最清楚自己有哪些書了,真的沒有看過類似的資料嗎?」
「你可能要跑國家圖書館一趟。」
「你一個人顧得了這三位?」
「……」莫斯科愣了愣:「我請喀山幫我跑一趟好了。」
斯摩稜斯克皺了皺眉頭,將書本塞回書架上:「兄長,喀山太遠了,我請特維爾去就好。」
「不要特維爾,圖拉吧,看看圖拉有沒有空。」聽到特維爾的名字,莫斯科就頭痛得趕緊揮揮手。
「了解。」斯摩稜斯克從口袋裡拿出手機,很快的將訊息發了出去,他等等還得想辦法給這群小夥子們準備食物,誰不知道這個年紀的小孩子就是喜歡打鬧玩耍然後吃飯睡覺呢?對他們來說外頭的世界太新鮮了,光是驚呼就足夠耗光他們所有的體力。
莫斯科打開筆電在網站上輸入了年齡倒退的關鍵字,但卻一無所獲,搜尋出來的不是電影就是科幻小說。
「會不會是魔法?」莫斯科垂下肩,看來有些放棄思考。
「你就在這個科技發達的時代在網路上搜尋魔法和年紀倒退、城市的關鍵字試試看?」斯摩稜斯克笑著回應莫斯科的無心之語,一邊把莫斯科放在架子上的軍刀擺到更高的位置,不然葉卡捷琳堡那閃著亮光的雙眼像是在預告等一下那把刀就會在她手上成為破壞力強大的武器。
「不可能。」莫斯科將臉埋進手掌中。
「那不然你問問看其他人吧,說不定他們多少會有些意見?」
這也是為什麼莫斯科終於拿起電話,聯絡了他好久不曾聯絡的大哥──大諾夫哥羅德。
『呵呵呵呵,我以為你已經忘記我了,真高興你在這個時候打擾我,莫斯科。』另一邊傳來了像是聖誕老人般中氣十足的笑聲。
「沒忘。」莫斯科冷冷的回應,他並不是那麼喜歡和諾夫哥羅德對話,也始終不明白該如何跟這名城市相處,他的確是關心國家的首都,但卻又對他不是那麼的好聲好氣,就像剛才也得用上『打擾』兩個字。
而莫斯科當然也發現了:「我猜你這個時候大概也是坐在克里姆林宮外寫生吧,這樣哪談的上是『打擾』,頂多是『問候』。」
『真是恭喜你,猜對了!但是打斷我畫圖的閒情逸致也是一種打擾啊。』大諾夫哥羅德依舊笑著:『好啦,什麼事情能勞駕咱們的首都親自打電話來呢?』
「你有沒有遇過城市年紀倒退的事情?」
『回春作用倒是看過幾次。』
「那是河流,我是說城市。」莫斯科開始有些無奈地轉著筆。
『這可就令人驚奇了。』大諾夫哥羅德的聲音從另一邊傳了過來:『是誰變小了?』
「聖彼得堡、葉卡捷琳堡還有符拉迪沃斯托克,另外我已經確認過了,他們的城市都沒有遭遇攻擊,一切正常。」
『這不是正好嗎?莫斯科。』
「正好什麼?」莫斯科有些摸不著頭緒,他就是這樣才不知道怎麼跟大諾夫哥羅德相處,比他還要年長的人,大概除了斯摩稜斯克外,對莫斯科而言都不好相處,大諾夫哥羅德是、喀山是、弗拉基米爾和蘇茲達里都是。
『你不是很喜歡養小孩,還很有經驗嗎?』
「我並不覺得我很喜歡,而且上次已經是一百多年前了。」莫斯科馬上作出反駁,他的確是把聖彼得堡和葉卡捷琳堡帶大沒錯,但那也不過是階段性的任務,後來也幫他們找到了各自適合的老師……
『好吧,那我有解決方法了。』
「什麼?」
『現在,舉起你的右手──』停頓了幾秒,大諾夫哥羅德接著說道:『你照做了沒?』
「……做了、做了。」莫斯科雖然有些無奈,但還是將手舉了起來,他看斯摩稜斯克已經快要招架不住三個小孩子的圍攻了,雖然很想要趕快結束通話,但那也是要在能夠問出些什麼東西來的前提之下。
他要是再不快點,就要看著五、六十年前聖彼得堡親手做給他的木製帆船被他自己給摧毀了。
『很好。』大諾夫哥羅德接著笑了幾聲。『然後用打敗拿破崙和希特勒的力道捏自己的臉頰。』
精神渙散的莫斯科差點照著做下去,但他還是沒有能夠這樣做:「大諾夫哥羅德!」
『嘖,自己下不了手的話那我來?』話音剛落莫斯科就感覺到身邊一股拳風,在戰場打滾過的他反射性的往旁邊閃過,出現在面前的正是手上還拿著調色盤的大諾夫哥羅德。
「不管你是從哪裡冒出來的現在立刻滾回去!」
「這種事無所謂吧?」大諾夫哥羅德一身沾著顏料的民族服飾,看起來就跟莫斯科上次看到他時一樣邋遢。
「我真的很討厭跟你說話。」莫斯科說道,看來大諾夫哥羅德這個選項是不會有結果的了。
「真可惜,我倒是很喜歡。」他走向門口,聲音也變得遙遠:「好了,我得繼續作畫了,但莫斯科,你要認真的去想想,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這真的不是一場夢嗎?」
「我就希望他只是一場夢。」莫斯科憤慨的把手上的電話往桌上放。
葉卡捷琳堡像是永用不完的活力,聖彼得堡總是橫衝直撞,海參崴則是常常縮在一旁為了陌生的新環境哭泣……完全就像他們的小時候。
他們還是轉移了戰場,畢竟莫斯科的房間太多文物不適合讓三位小孩子在裡面玩耍,於是他們挑了一間大客房,足以讓小孩在裡面追趕,斯摩稜斯克從他的房間把筆記型電腦搬了過來查資料,一方面連絡他認為有能力解決這個問題的人,甚至他們還想過要請來蘇茲達裡幫忙照顧。
「莫斯科、莫斯科哥哥聽我唱歌。」穿著水手服的小聖彼得堡用稚嫩的聲音說道,抓著莫斯科的褲管搖了搖:「聽我唱歌,我會唱得很好的。」
「……好。」莫斯科輕輕地摸了摸聖彼得堡那一頭耀眼的金髮。
「太好了!」聖彼得堡高興地說道,爬上一邊的椅子。
「俄羅斯的海軍最強大,不怕滔滔巨浪和敵人,乘著軍艦向前行……」
聖彼得堡唱著莫斯科完全沒有聽過的音律,那音調不像是任何一首現行的軍歌,也不像是古代的,雖然小孩子的歌聲像天籟,但……
「海、海軍啊。」果然是聖彼得堡,跟彼得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
「要騎馬啦!劍和馬和陸軍比較帥!」葉卡捷琳堡搖著椅子說道,差點害聖彼得堡跌下來但下一秒莫斯科就把聖彼得堡架在自己懷裡。
「卡秋沙,不要這樣,很危險。」莫斯科責備著,把椅子搬到一邊。
「但是陸地比較好,騎馬也比坐船好。」
……莫斯科突然感到有些欣慰。
「海、海不錯。」海參崴在一旁小聲地說著,似乎是想加入葉卡捷琳堡和聖彼得堡,卻又害怕與其互動,跟小時候的他如出一轍:「船也很好。」
「看吧!符拉迪沃斯托克是我這邊的。」聖彼得堡說道挺起胸,像是打贏一場重要的戰爭。
葉卡捷琳堡看向海參崴,一雙灰色的眼睛看得好深好深,然後突然間淚水盈滿眼眶。
「你、你不是說騎馬也很好嗎?」葉卡捷琳堡說道,抓著自己的衣襬。
「對,對啊,騎馬很好。」海參崴小心翼翼地說道:「都很好,不好嗎?」
「只能選一個!」葉卡捷琳堡一臉快要哭出來了,小小的臉蛋皺得像是個包子似的。
「……」結果被葉卡捷琳堡這樣一逼問,反倒是原先已經有些膽怯的海參崴哭了出來。
不知道是不是被海參崴的情緒影響,或者是覺得自己不小心欺負了眼前的小男孩,原本淚水已經在眼眶打轉的葉卡捷琳堡也跟著哭了起來。
「……兄長,你做了什麼?」正巧是斯摩稜斯克從廚房拿了些點心,一進門就看到莫斯科一邊安慰兩位哭成淚人兒的孩子一邊還要顧及聖彼得堡讓他不要搗蛋:「我才離開不到十分鐘不是嗎?」
莫斯科突然覺得自己對於照顧小孩這件事情不在行,非常不在行。
「不管海軍還是陸軍,都要好好相處知道嗎?」斯摩稜斯克把點心裝在小盤子裡遞給坐在床沿的三名小孩子,他可是費了一番苦心才讓他們止住眼淚。
「好了,坐在船上可以看到甚麼景象呢,小卡佳?」
小葉卡捷琳堡抹了抹還掛在眼角的淚珠,有些怯生生地說道:「海?」
「對,是漂亮的海,還有海風吹來和白色的海鷗,那不是很棒嗎?」
「嗯……」想了想,葉卡捷琳堡點了點頭:「是沒錯。」
「那坐在馬背上可以看到什麼?」
聖彼得堡回答:「遼闊的草原?」
「還可以聞到草原乾爽的香氣,會有千百種的動物和花草,是一片綠油油的世界。」
「……所、所以我才說都很好。」海參崴輕聲說道。
斯摩稜斯克笑了笑,溫柔的摸了摸海參崴的頭:「是啊,都很好,所以你們要珍惜對方。」斯摩稜斯克將船、飛機和火車的木頭玩具分別交給他們:「要好好相處,知道嗎?」
「『好!』」
「斯摩稜斯克……意外的很拿手呢!」莫斯科在一旁驚嘆著,他以前都不知道斯摩稜斯克這麼的能夠照顧小孩子。
「謝謝兄長的誇獎。」斯摩稜斯克看著開始慢慢打成一片的孩子們,露出滿足的微笑,看起來心情相當好,他又找到一件可以為莫斯科做的事情了:「我畢竟是當過女校校長的嘛。」
「我也當過大學講師啊。」莫斯科說道。
「教育小孩子畢竟跟教育大學生是兩回事,一個是家長的職責,一個是老師。」
「你又是家長了?」要說家長,還是基輔羅斯那位城市之母吧,或者是大諾夫哥羅德、特維爾這些公國時代的……
「難道我又不是了?」斯摩稜斯克笑了笑。
「哈咻!」像打仗似的用過了晚餐,斯摩稜斯克也小心地在不要讓孩子將杯盤打破的狀況下把碗盤都洗好了,正當他們覺得終於能夠鬆一口氣的時候葉卡捷琳堡打了一個噴嚏:「哈咻!」
現在才不過剛入冬,才開始供應暖氣幾天而已,連他們都要多加一兩件衣物了更何況是這麼小的孩子。
「兄長我記得你這沒有小孩子的衣服對吧?」
「有的話你可能就要仔細審問我為什麼會有……」莫斯科像是想起甚麼似的猛然從位置上站了起來:「給我一分鐘,馬上回來。」
斯摩稜斯克沒有去細數莫斯科到底花了多久的時間才回來,但是當他才剛走去把葉卡捷琳堡抱起來時,莫斯科就已經拿著東西進門了。
「將就一下用圍巾還可以?」首都的手上拿著三條圍巾,上頭繡的是繁複的傳統花樣,那些象徵著富饒、幸福的圖案都經過他的手一針一線的繡在圍巾上,這也是他長年養成的習慣。
「綠的可以給卡秋莎、藍的給符拉迪沃斯托克,白的就給彼得堡吧。」
「你連顏色都配好了?」斯摩稜斯克有點不敢置信地接下莫斯科遞上來的圍巾。
青年點點頭,溫柔地將圍巾圍在葉卡捷琳堡的脖子上,還多繞了兩圈。
「有沒有溫暖一點?」
「有!謝謝哥哥!」小葉卡捷琳堡撲上去給了莫斯科一個扎扎實實的擁抱。
「莫斯科,圍巾太長了。」
他們兩個雙雙站了起來,看著開始玩起追逐遊戲的三個小朋友,不,更確切的來講,是在玩誰能夠踩到誰落在地上的圍巾,不管怎麼樣圍巾這麼長還是太危險了。
斯摩稜斯克把他們三個都叫了過來,將垂在地上的部分拾起又打了一個蝴蝶結在身後,葉卡捷琳堡的綠色圍巾特別長,身為莫斯科城門鑰匙的這名城市只好又在小女孩的身上多纏了兩圈。
「好了,這樣好多了有沒有?」斯摩稜斯克站了起來,看著又開始相互追逐的三名孩子,他們終於懂得友善地與對方相處,就連一開始有些內向的海參崴也開朗了許多,願意主動地提出意見讓他們的遊戲進行得更順利。
「……」
「兄長,你在想什麼嗎?」見莫斯科沒有回話,一旁的斯摩稜斯克轉過頭去看著他。
「沒有,只是覺得這樣子也不錯。」看著三個小蝴蝶結追逐在一塊,首都輕靠上流理台露出笑容,被折騰了一整天,聽著孩子們銀鈴般的笑聲他終於也露出了放鬆的表情。「小孩子還是很可愛的。」
「這不是當然的嗎?」斯摩稜斯克附和著,微微一笑。
那畢竟是你的家人啊。
時間過得很快,就連一向精力旺盛的葉卡捷琳堡也坐在沙發上打盹了,更別說本來體力就沒那麼好的海參崴,早就已經靠著扶手睡了起來。
「如果明天還是沒有辦法,我們就去找人問。」莫斯科主動地跟斯摩稜斯克提起這件事情,要照顧三個充滿活力的小孩子對他們來說還是過於沉重的任務。
「我同意。」斯摩稜斯克說道,為乾澀的眼睛點了眼藥水:「十點了,也該睡了吧。」
「小朋友們是如此。」
「哥哥、哥哥!」突然間小聖彼得堡搖著莫斯科的褲管,聲音有些微弱,看起來一臉快睡著的樣子:「想聽哥哥說故事。」
他想起三百年前,聖彼得堡還是個小孩子的時候,那時還住在莫斯科郊外的莊園他也是這樣央求自己講故事給他聽。
「好,講故事。」莫斯科勾起溫柔的微笑,溫順的答應了下來,他將聖彼得堡抱到床上,這個時候斯摩稜斯克也一手牽著還在揉眼睛的小葉卡捷琳堡一手抱著海參崴走了過來。
「他們睡一起吧,卡佳說她也想要聽。」
「還要一起睡。」葉卡捷琳堡踩在柔軟的床墊上,抱住莫斯科的腰:「一起睡。」
莫斯科看了看斯摩稜斯克,覺得自己似乎無法從他那裡得到什麼幫助,最後他輕嘆了口氣,拍了拍葉卡捷琳堡的肩膀:「好,一起睡。」
莫斯科從桌上捎起一本書,然後躺上床。
「莫斯科你沒問題嗎?」斯摩稜斯克說道,幫忙所有的孩子把被子蓋好,最後才關切的問他敬愛的兄長。
「沒問題。」莫斯科點了點頭:「我等他們都睡了再去找你,離開前可以順手把門帶上嗎?」
「當然。」他看著莫斯科優雅地翻開書頁,然後開始跟葉卡捷琳堡講到那一千零一個俄羅斯的童話故事,那些有關於芭芭雅加、有關於大魔法師、有關於狼與火鳥的一個又一個的精采故事。
斯摩稜斯克又一次打開莫斯科的房門的時候,已經是一兩個小時候了,他看到三位孩子靠著這個國家的首都安穩的睡著,葉卡捷琳堡小小的手還抓著莫斯科的衣服不放像是怕他跑掉。
至於莫斯科有沒有真的睡著呢?斯摩稜斯克覺得大概是有的,畢竟能夠讓他安眠的人都在這裡,於是他關上燈,並輕輕的闔上房門:「好夢,莫斯科,還有你們這三個小孩子。」
「我睡著了!」當莫斯科又一次睜開眼,嚇得趕緊醒來還吃驚的叫了一聲,但是看了看自己的身邊卻一個影子都沒有,好像昨天什麼事情都沒發生,好像一切都只不過是一場夢。
「……不可能。」他下意識地看向床頭的時鐘,依舊是那六點多鐘,而今天,還是禮拜六,但他清楚地記得昨天發生的每一件事情,包含葉卡捷琳堡的擁抱、聖彼得堡的歌聲和海參崴的笑容,所有的一切都記憶猶新到不像一個夢境。
「兄長,怎麼了,我可以進去嗎?」聽到莫斯科的驚呼聲,斯摩稜斯克有些急忙地打開房門,映入眼簾的是莫斯科有些茫然地坐在床上的場面。
「斯摩稜斯克?」首都青年抬起頭來看著他的兄弟。
「是?」
「昨天……」他想了想,覺得這一切都太脫離他的理解範圍,於是他決定採取保守的問法才不會讓自己顯得失態:「昨天,或者我睡著這段時間有發生什麼怪事嗎?」
「怪事?」斯摩稜斯克的語氣稍微上揚:「一切都很正常啊,兄長昨天開會太累的話,今天就多休息,才六點多鐘,我去弄早餐,等等到餐廳來吧。」
莫斯科點了點頭,看著斯摩稜斯克關上房門後他才拿出手機,傳了幾條訊息出去,分別給聖彼得堡、葉卡捷琳堡和海參崴,已經下午了的海參崴是第一個回信的,葉卡捷琳堡也在五六分鐘後回了訊息。
『莫斯科,你的口氣怎麼感覺有點驚慌,我沒事,還能有什麼事呢?』
『哥哥早安,我昨天睡得很好喔OvO』
──難道這真的不是一場夢嗎?
他想起了大諾夫哥羅德的話,於是在起床前他撥了一通電話去給他的兄長。
「早安,大諾夫哥羅德,你是還沒睡還是醒了?」電話接通還沒有一秒,莫斯科馬上劈頭丟了這句話過去。
『早,呵呵,你猜啊,倒是你每天都這麼早起沒有問題嗎?』
「我猜還沒睡。」莫斯科絲毫沒有打算要給大諾夫哥羅德回答的時間,自顧自地往下說:「我早起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
『也是,但這件事情可就稀奇了,是什麼重要的國家大事才能夠讓俄羅斯的首都莫斯科一大清早天都還沒亮就打電話給我?』電話另一頭傳來的聲音似乎相當愉快。
「我只是想說謝謝。」首都悶悶地說道,要他道謝可沒有這麼簡單。
『唉,這可真是一件怪事阿,莫斯科一早跟我說謝謝,我有做什麼值得你感謝的事情嗎?』電話的另一頭頓了頓:『嗯,冰湖戰爭?』
「沒事,我就想跟你說謝謝,你不接受就罷了。」
『我接受、我接受,莫斯科的道謝可是可以說嘴上一個世紀呢,我已經不記得你上次跟我道謝是什麼時候了。』電話對面傳過來的聲音聽起來相當愉悅。
「隨你高興。」莫斯科果斷地掛上電話,然後連同電話對面的哥哥和那個夢都給拋到腦後。
大諾夫哥羅德,果然還是一樣討厭。